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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聪 用世界音乐语汇讲好中国民乐故事

发布日期:2019/4/23 15:27:04    
  

赵聪 用世界音乐语汇讲好中国民乐故事


   赵聪,中国当代琵琶演奏家,中国十大青年琵琶演奏家之一。中央民族乐团副团长、琵琶首席,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民族管弦乐协会琵琶协会副秘书长、北京大学艺术总团顾问。美国斯坦福大学首位艺术访问学者,2014年获得美国圣荷西“国际世界音乐演奏大师”认证,并被聘请为美国圣荷西(San Jose)国际艺术节艺委会理事及高级评委。CCTV民乐大赛、国际中国乐器大赛等多项比赛评委,首届中国国家艺术基金重点资助音乐家。

   曾出版个人专辑《卡门》、《经典永恒》、《聆听中国·月舞》、《琵琶新语》;专著《名家教琵琶》琵琶教程及教学光盘、《琵琶零起步》教学光盘;个人设计的“背负式琵琶”获得国家专利……近日,赵聪向记者讲述了她行走世界,通过有2000多年历史的琵琶与世界对话,推广中国传统文化的经历。 记者:你认为中国文化如何才能更好地走出去?

   赵聪:我从小学习的是中国传统音乐,但是我一直致力于中国传统音乐向世界的推广。因为工作原因,我去过许多国家,之前我们中国的传统音乐是很不容易走出去的,而现在随着我们国力的增强,越来越多的中国传统音乐开始进入西方国家,比如说有很多的西方人开始学习我们的民乐,我想这跟我们的国力强盛密不可分。好莱坞和国际时装周都开始加入东方元素。我们的中国音乐也是一样,我将琵琶与很多国外的交响乐团合作,一个交响乐团帮我协奏的时候,它会把中国民乐陪衬得非常好。

   虽然音乐无国界,但是世界音乐有世界音乐的语汇,比如用英文讲中国的文化,我们也要用世界音乐的语汇来讲述中国的民乐故事。而这就需要更多地了解中国传统文化,在传统的基础上创作一些新的作品。讲好中国故事并不是将故事照搬出去,只有找到融合共通的东西,情感才是能够交流的。

   记者:你认为中国的文化自信要从哪些方面建立?

   赵聪:中国是有着悠久历史的国家,这份自信源自我们拥有。我们中央民族乐团是民族交响乐的概念,在舞台上是可以和西方交响乐匹配的,我们和西乐演奏出来的某种程度上是一样的,这是我们民族自信的力量。如果只是因为拿一个古老的乐器去和人家PK,我弹的你听不懂,我觉得这种自信没有力量。我们应该学会将中西文化融会贯通,我们的一把琵琶可以跟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乐器相媲美,不单是从历史,而是从技术和表现力上可以相媲美。

   我们中国传统音乐的音律跟西方不太一样,我们最早是五声音阶,西方是七音阶或者十二音阶体系,由于现在我们的乐器改革,已经完全可以演奏任何音阶,可以充分地表达情感,在这种环境下,我们可以非常好地跟西乐进行沟通,用音乐进行对话。

   记者:你怎么看待东西方文化的差异?怎样让外国人更了解中国文化?   赵聪:东西方的文化体系是完全不同的,无论是在音乐、美术方面,还是在哲学方面,它们都是两套体系。比如从比较直观的美术来看,西方的作品更加厚重和立体,而我们是更加抽象、线条的。同样,我们的音乐也是这样的,在审美上体系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认为,它们之间没有好与不好、高级与不高级,各有其美。如何让东方的文化流行起来,需要随着国力的提升,将整个文化体系进行输出,让世界慢慢地了解中国文化。

   在G20开幕式上,中央民族乐团琵琶首席演奏家赵聪以一曲中国古典的琵琶名曲《春江花月夜》征服了全世界的耳朵。而舞台之外的赵聪,更是一位带着琵琶在全世界推广中国传统音乐和文化的“音乐大使”。在她的手中,琵琶变成了可以插电的水晶琵琶,传统琵琶名曲还能与MIDI音乐混合,并与交响乐团、吉他等多种西方乐器进行协奏合作。

   琵琶其实是个“混血儿”

   琵琶是中国传统民族音乐中的重要表现乐器,但很多人并不知道,琵琶其实是个“混血儿”。

   在中国本土,类似琵琶的乐器在秦始皇时期就已出现。2000多年前,波斯琵琶经由丝绸之路传入中国,并随着时间推移,与中国本土琵琶相融合,慢慢变成了现在的琵琶。

   琵琶最初是横着演奏的,这在五代十国时南唐画家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中就曾有记录。到唐朝,琵琶开始竖立起来演奏,左手得到了极大的解放。也正是在此时,琵琶的演奏技艺得到了迅猛发展,琵琶一跃成为乐器之王。

   琵琶左右手加起来有60多种演奏方法。右手分为轮指系统和弹挑系统;左手分为推拉和吟揉两个系统。早期的琵琶只有4项13品,现今已经发展到了6个项,24至28品之多。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金庸先生的一句话,赵聪借用来形容琵琶演奏的派别。“琵琶的派别和地域相关”。赵聪说,琵琶演奏根据南方和北方人性格的不同,分为粗狂激情的北派和细腻温婉的南派;近代以来,琵琶演奏更是细分为无锡派、浦东派、平湖派、崇明派等。

   东西方音乐文化的差异也可以从各种派别的衍生中看出。赵聪分析说,西方音乐从德国作曲家巴赫时期就有乐谱、音符、明显的强弱等,音乐因此得以很好地传承;但在中国,音乐是代代口传心授,师徒相传,在大浪淘沙般的传承过程中,才会演变出不同的派别来。

   用音乐符号传递中国的历史和文化

   这些年,赵聪带着她的琵琶走遍了欧洲、美洲、亚洲等三十多个国家及地区,纽约林肯中心、卡内基音乐厅、华盛顿肯尼迪音乐厅、巴黎香榭丽舍大剧院等,甚至一些世界名校都留下了她曼妙的琴声。在她看来,琵琶作为一种音乐语言,传播的是中国的历史文化。每到一处,她不仅展示琵琶名曲,还会讲述乐曲背后的历史故事。

   最典型的是中国十大名曲中的《春江花月夜》和《十面埋伏》。这两首琵琶曲,形式上都颇有章回小说的韵味。赵聪说,《春江花月夜》每一段开头和结尾几乎都一样,每一段乐曲也都有鲜明的主题。《十面埋伏》同样如此,共分为13小段,每一小段都有标题。“这种作曲方式在西方音乐中难觅影踪,西方音乐更强调节奏感,每一音节都有明确的节拍。而中国的音乐也透露着传统的中庸之道,强调韵味。”赵聪说。

   赵聪常常边演奏乐曲,边讲述乐曲背后的故事。在颐和园里的长廊散步,周边精致的景色大致相同。月明风高的夜晚,一轮明月冉冉升起,这便是《春江花月夜》为听众呈现的美丽画面。而《十面埋伏》则讲述的是公元前202年楚汉相争的故事,汉军用十面埋伏的阵法击败楚军,项羽自刎于乌江畔…… 

  虽说,语言的尽头是音乐的开始,音乐的密码是人类共通的,但是,要让其它文化背景下的听众听懂,其实并不容易。“《春江花月夜》对西方听众来说,更容易理解,因为描述自然景象或者是情感的音乐往往更容易引起不同文化背景下听众的共鸣,而《十面埋伏》这类有历史故事在其中的音乐,对于西方听众来说就不那么容易理解了。”“听众得知道三国时期的历史,才能感受到音乐中的起伏转折。”

   2016年5月,作为“中拉文化交流年”的重要项目之一,赵聪飞赴“雄鹰之国”墨西哥,为大洋彼岸的听众献上了五场演出。演出让赵聪“压力山大”——因为全场没有一个华人。赵聪说:“中国和墨西哥距离遥远,音乐语言也有很大差异。墨西哥音乐节奏欢快,让人听了就想随歌曲舞动起来;而中国音乐更重视韵味和意境的表达。”面对全场的墨西哥听众,他们能听懂中国的音乐吗?她清楚记得,首场演出时在墨西哥海滨城市阿卡普尔科举行,赵聪用一把琵琶与当地爱乐乐团合作,完美演绎了中西方音乐的交汇。赵聪不仅演奏了中国琵琶名曲,还用琵琶演奏了墨西哥民歌《美丽的天空》,竟引发全场墨西哥听众大合唱。

   在多次对外交流过程中,赵聪也发现,国外友人对中国传统音乐首先是敬畏,其次是好奇,在他们眼中,古老而遥远的音乐具有神秘感。但想让不同文化背景的听众听懂中国音乐,尤其是音乐背后的历史和文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与世界沟通的语言,应该有所创新

   在哈佛大学、斯坦福大学等地交流,赵聪总是会遇到对民族音乐充满感情的学生。赵聪说:“琵琶虽然是一种古老的乐器,但在年轻的学生中间,仍然很受欢迎,这真是令人兴奋。”

   带着中国传统音乐文化四处奔走的赵聪发现,中国的国家地位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相对应的,不少地区掀起了中国文化的热潮,“每次出国演出交流,都能为祖国的强大感到自豪。”

   越是参与对外交流,越让赵聪感受到,用琵琶的语言与当代年轻人对话、与世界对话,需要一些创新。说白了,这样的传统音乐或许需要与眼下时尚的符号相结合,才能被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所认可。

   赵聪大学毕业时,国际上正流行音乐猫组合,这是一个站着演奏的乐队,视觉效果非常不错。赵聪受此启发,发明了穿着旗袍、站着弹奏的琵琶,还获得了国家专利。这还不够,2000多岁的琵琶在赵聪的手中开始了乐器形式上的创新,由木质转为水晶材质,还插上了电。

   更多的时候,赵聪对琵琶乐曲进行了编曲上的创新,她与中央民族乐团作曲家马久越合作,将《十面埋伏》与MIDI音乐融合,创作了摇滚曲风的电子乐《新编十面埋伏》。《新编十面埋伏》的首演是在韩国首尔亚洲音乐节,赵聪在两万人的露天广场上站着演奏了这首曲子。“没想到,这首改编的曲子点燃了全场几万人的激情,把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在赵聪看来,对于传统文化的保护应该有辩证的态度。在日本和韩国,其传统音乐和乐器都在博物馆中得到很好的保存。但另一方面,传统文化还应该与时代结合进行创新与传承。中国的琵琶、二胡、笛子等民族乐器在技法上丝毫不逊色于钢琴、小提琴等西洋乐器,但相比于西方海量的音乐作品,民族乐器可以流传和弹奏的经典作品数量还不够广泛。“民族音乐要创新的确不容易,这需要音乐家首先对中国的传统文化有非常深刻的认识和理解,同时还能对世界音乐有所了解,将两者的精髓进行融合创新。”赵聪说,在音乐的道路上走得越远,越是发现传统文化的根基是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