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生活报

  

每个年代的音乐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李宗盛 在歌词和旋律背后说人生,从未改变

发布日期:2018/12/18 13:51:25    
  

每个年代的音乐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李宗盛 在歌词和旋律背后说人生,从未改变

 

 

 

  早在改革开放初期,港台流行文化就作为背景音涌入了内地。人们听惯了《东方红》《大海航行靠舵手》的主旋律,闸门一经打开,就被“靡靡之音”撩拨的心潮澎湃。一股“港台风”就这样随着改革开放吹入了内地。李宗盛也伴随着《我是一只小小鸟》、《我终于失去了你》、《领悟》、《凡人歌》、《漂洋过海去看你》、《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当爱已成往事》这些他制作出的歌曲,成为华语流行乐坛的中流砥柱。

流行音乐史上有一个我

我就知足了

  李宗盛和音乐结缘始于吉他。童年时,这个台北郊区瓦斯行老板的儿子的第一个人生梦想是做木匠,直到 6 岁那年,他在一把借来的破烂尼龙吉他上学会了第一个和弦。吉他带来了音乐,音乐改变了李宗盛的命运。高中毕业,成绩很烂的李宗盛白天给煤气公司送气,晚上到餐厅唱欧美流行金曲,他还和几个朋友组了个民谣乐队,名字就叫“木吉他”。吉他对李宗盛有多重要?它不仅仅是最忠实的伙伴,它甚至可以被比作灵魂伴侣,“比任何一个人更了解我”。李宗盛说:“我写歌,在没有给任何人听之前,吉他听过。它知道我刚写的时候有多糟,它知道我要怎样一遍一遍地改,它知道我内心所有的不安和沮丧。”

  李宗盛说自己贪心,写过歌,唱过歌,这是活了一辈子。“每个年代的音乐人都有自己的使命,我总觉得我的使命已完成。李宗盛写歌不见得比现在的小朋友们更好,听我歌的人也一定会越来越少。我的时代要前进,我也不愿意做一个一直创造‘神曲’的人,即便我还有这能力。”

  李宗盛曾经有好几年没给自己写过歌。他给别人当制作人,做舞台剧的音乐总监,组乐队,开演唱会,甚至还客串过一把电影。入行三十多年,写了三百首歌,他曾一度觉得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唱的歌也都唱了,他自言是个完美主义者,做哪一行都非要做到第一不可,所以他会忍不住怀疑,属于他的时代,是不是已经过去了。

  所以李宗盛开始做起了琴。“我想,我从 40 多岁开始做琴,到我百年之后,如果我能把琴做到一个样子,我就太赚了。流行音乐史上就会有一个叫李宗盛的人,一辈子做成了两件事,多够本。”

  “我觉得我对音乐的理解,我对琴的理解,我对人生的理解,都到了可以做琴的程度。”

  李宗盛说,做琴的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感激。“我年轻时学习很差,是一个充满了挫折感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时候,完全不知道人生会是什么样子。好在我开始弹吉他,我透过吉他来跟时代对话,透过这个东西来实现存在感,一个琴对于我这样子一个年轻人管用,我想肯定也会对其他年轻人管用。”他想象中的那个年轻人,很自卑,很羞涩,甚至很彷徨。“但你不要小看他。给他一把吉他,他也可能开始讲自己的故事,像当年的我一样。”

用一首歌表达人生的态度

这一点从未改变

  记者:您发的新歌叫《新写的旧歌》,但歌迷们还是更喜欢《山丘》,能给我们讲讲《山丘》的故事吗?

  李宗盛:这首歌的旋律十几年前就有了,2003年夏天我在上海,当时SARS肆虐,整个大环境很悲伤。这首歌歌词的表层意思,就是回顾一下自己音乐路,也希望通过歌词传递出的意境,勾连起人生同样翻过一个接一个山丘的共鸣,最后我也想用“过来人”的身份,告诉年轻的朋友们,对待生活要知足常乐,珍惜当下,可以说这首歌是我生活经历的交换。

  记者:有点年纪的“老男人”,成为收听《山丘》的主要力量,而一些年纪稍轻的人,对这首歌反应并不突出,您意识到这些变化了吗?

  李宗盛: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我现在要写的歌,一定是给我的同龄人们。因为在我们这个年纪,每个人肩上都有很多担子,可现实却没有给我们一个“自由表达”的空间,在抒发情感这件事上,我们更显羞怯。我们这些老男人,心中的贪婪、悲伤、渴望、不满足,甚至想得到却不再被允许得到的爱情,要通过一个什么样的途径去说?

  记者:但您的歌迷们可能还是更喜欢您创作的情歌,以后会继续把情歌写下去吗?

  李宗盛:我不会限制题材,只会想我的文字有没有进展。如果我今天写的还跟5年、10年前写的一样,那我就白混了。比如我写《怀珠》,你把它和《梦醒时分》拿来比,这是我比较在意的。

  记者:所以从擅长的情歌,到转述人生历练,您未来的音乐创作道路在转型?

  李宗盛:我已经这个岁数了,离过两次婚,当然有很多可说的。用一首歌,一个故事,表达人生的态度,是我喜欢和擅长的。躲在歌词和旋律背后说人生,这一点从未改变。

  记者:总会有人说在您的歌中看到了您的爱情,您会介意吗?

  李宗盛:作为个人和创作人,我对于爱情的理解是不一致的。写歌时,我的责任是想尽办法让你的情歌大卖50万张,所以在情歌里呈现的观点未必是我的。比如《爱如潮水》,它是我写的,可并不是我的经验,是我觉得现在的社会需要这样的情绪,经过判断过滤,才写给这样的人唱。

  记者:有句歌词写的是“写歌的人假正经,听歌的人最无情”,有人用它来形容现今乐坛,您怎么看?

  李宗盛:每一个年代的流行音乐都有它的面貌,不同时代对于音乐的审美是不同的。(乐坛)再不好,现在小孩听得也挺乐的。我曾经去看了一场演出,我觉得很受教育啊——原来现在小孩子描述事情的方法跟我不同。即便我不完全同意,我都不合适去评价人家,就如同我那个年代,我们有我们的暗号,彼此一听就懂了。所以宽容和自省,是每个年代音乐人都要做的事情。我是比较放松的,这是我看待事情的一个面相。

  记者:所以您这种心态才能制作出这么多经典的歌曲,捧红了很多歌手。

  李宗盛:歌手能不能红,我能帮上的忙很少。以前能红的,都是他们厉害,不关我的事。你相信我,当我写完一首歌,它就已然完成,和封装了一样。声名和赞美都很假,谁知道歌为什么红?不要往脸上贴金,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比较在意的是我明天还能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