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生活报

罗大佑  进入到感情最深处

才能有抓住灵魂的作品

    罗大佑，著名创作歌手、音乐人，有“华语流行乐教父”之称。他创作了大量国语、闽南语、粤语等脍炙人口的歌曲，对1980年代后期到1990年代初期校园民歌及整个华语流行音乐风格转变有划时代的影响，其歌曲也是许多歌手争相翻唱的对象。

    代表作品：《你的样子》、《童年》、《海上花》、《追梦人》、《滚滚红尘》、《明天会更好》、《恋曲1980》、《恋曲1990》、《鹿港小镇》、《爱人同志》、《皇后大道东》、《光阴的故事》、《东方之珠》、《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超级市民》、《酒干倘卖无》、《似是故人来》、《人生何处不相逢》、《侏儒之歌》、《随缘》、《现象七十二变》、《未来的主人翁》、《火车》、《乡愁四韵》、《恋曲2000》。

    罗大佑曾表示《东方之珠》是他最喜欢的作品。“让海风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泪珠仿佛都说出你的尊严，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罗大佑一个台湾人创作的歌曲，以其优美的旋律和诗意的歌词迅速流传，使得“东方之珠”成为香港的代名词，而这首歌也成为代表香港的经典之作。而今天我们就一起扒开这位音乐大师的创作心得。 

每首情歌背后

都应该有它的故事

    记者：我从小就开始听你的歌，到现在这么大了还在听，而且我知道很多歌迷也是这样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坐下来审视一下自己的歌，它们为什么那么有生命力，为什么能被那么多人喜爱？

    罗大佑：其实我创作一首歌，首先是要面对自己，这有两层意思：第一是要让自己感动。写一首歌需要背后有很多的支持，或者说是积累，需要有对生命的价值观的认定。我讲得可能血淋淋一点，可这的确是真刀真枪的做才成。你必须进入到感情最深处去，抓住灵魂最真的东西。当然说起来很简单，其实这种感受是不能刻意得来的，这就要你持之以恒，要看你有没有真正去面对你自己真实的感情。第二是要不断背叛自己，更确切的说是像昆虫一样的蜕变、脱皮，要背叛自己来做音乐。时代一直在变，做音乐的手法也在变。比如，我们原来用木吉他拌奏，后来用电吉他拌奏，现在有了MIDI，它可以做出各种乐器的声音来。作曲也是一样，我总在背叛自己的过去。其实这很简单也很正常，很多认识都是一点点变化，就像每个人在二十岁的时候都会背叛他十七岁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不懂法律你不能说你现在还是不懂法律。其实说背叛还不是很确切，应该是一种像昆虫一样脱壳的过程。有时候你自己的身躯就是一个牢笼，创作上也一样，你不能总是在一种思路上，所以非常有背叛自己的必要。

    记者：情歌是你的音乐创作中非常重要的部分，很多人都说你的情歌是有真感情在内的，绝没有现在很多流行歌曲中的无病呻吟。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你的每首情歌都是你真实的感情生活呢？

    罗大佑：应该说是这样吧。1974年我写了第一首歌，之前我有很多练习曲，那时候主要就是情歌。当然现在看来都拿不出手。可以说我每首情歌后面都有它的故事，而且每一首歌的对象也不一样，即使是对同一个人也是写感情生活的不同状况，你知道激情有最高潮的时候也有低潮的时候。

追随你的歌的人

要追随你的感情

    记者：好像很早的时候你就提倡“词曲咬合”，就是说词一定要跟曲非常搭配。

    罗大佑：这跟中国的文字是有很大的关系的，歌就是要让人听懂的。只有那种自命清高的艺术歌曲才会故意把歌词反过来。所以有一些技术方面的问题。我们真要跟做音乐的人去沟通的话，真的是要下功夫把所有的棱角都要磨掉，让它变得更平滑，他听上去受到的阻碍就会更少一点，他进到音乐里面的意境就更快。

    记者：很多人认为你的歌是文人歌，遣词造句比较讲究，有的时候会用一些比较晦涩、生僻的词。你在写这些歌时有没有考虑过听众接受起来会有一定困难？

    罗大佑：会，但假如说有的时候太口语化的东西多了以后我也会担心太通俗了，太绵绵细雨的成分在里面。歌词的层面是很多的，我想一首歌的创作方式绝对有800万种，那你怎么让这个创作空间有一种快的节奏能处理，慢的节奏也可以处理，管弦乐的东西你可以对付，摇滚乐的东西你也可以来。一只吉它有六根弦，你能不能只用两根弦，去创作这种东方式、台湾式、月琴那种弹法的乐曲，在这方面我是很贪心的。贪心之下其实也有一种念头，就是希望这个格局不要拘泥在一种固定的模式里面。我总是说我为什么比较赚钱的原因就在这里面。我们录音是很贵的，有时候我们在录音室里面试那个效果器，有的时候为4.2秒还是3.6秒去做尝试，可能一试就是几个钟头，一下几万块台币就不见了。就在那几秒甚至几毫秒间，你都是在做一些试验，你真的是希望做出来的东西是别人没有用过的，别人听起来有一种新意。所以我不想浪费它，我不是一个很浪费的人。这个新意一定要有，这才是我们所谓的创作人。  

    创作人不是说写文章，告诉大家形势正在起变化，我们不是绞尽脑汁在斗倒某些人，我们是希望让别人的生活更平静，更多一点感情。所以追随你的歌的人，要追随你的感情。但是不要追随罗大佑，追随罗大佑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如果喜欢罗大佑的歌，去买他的CD，去听他的歌，我拿到版税，我就已经相当满足了。其实在交易成立的时候歌就已经属于听者了。

我把音乐当作可以

做一辈子的事情

    记者：李宗盛是你的好朋友，他的歌好像口语化一点，那你对李宗盛又怎么评价呢？

    罗大佑：好朋友以外，他是非常好的作词、作曲者。他跟我不一样的是，我是一个比较孤独的人，我会做我自己的制作公司来跟大的唱片公司合作。李宗盛的个性喜欢跟很多人一起工作，这样比较有效率，他会找到一种方式。我选择跟“滚石唱片”合作，他选择在“滚石唱片”内部工作，这就显示出人在个性上的差异。我们都有对市场的一种很好的敏感度，我们都把音乐当作可以做一辈子的事情，我们都面临音乐市场的很大的冲击……现在的音乐市场是很不好的，因为电脑的关系，因为网络的关系，因为下载的关系，因为翻版的关系，我们相同的就是我们还在努力，我们没有放弃。我们觉得如果好好做的话，音乐可以和其他的媒体很好的结合在一起。可能那段我们最灿烂的日子已经不在了，这没有关系，每个时代可能都有它最灿烂的媒体存在。

    记者：你的创作里对你影响最大的歌手是谁？

    罗大佑：不止一个。Bob Dylan肯定有影响，Paul Simon也有等等。再有莫扎特有一首曲子对我影响很大，《魔笛》中《吹笛人》的那个主题很有趣，16个小节他只用了三个和弦，只有上和弦，下主和弦和主和弦三种，可是他把对称和平衡的方式发挥得淋漓尽致。我之前一直在反复地听它，我在里面找到一种平衡感，很类似中国传统里的对称，像对联一样的对称。那首歌平衡的方式跟我后来的作曲方式有很大的关系。对作曲有兴趣的朋友不妨听听看莫扎特那个《魔笛》里面的《吹笛人》那个主题。莫扎特的曲子开启了我创作的心灵。

    记者：你还有很多歌曲是嘶吼着唱的，很痛苦很压抑，但那些更像是你的心声。

    罗大佑：我一直喜欢胡思乱想。而且每个人的生活中都会有很压抑的事。我生活中就有很多压抑。我又是一个所谓的知识青年，又喜欢听各种类型的音乐，所以我很自然就会想用我的音乐把这些感受表达出来。有时候我会花很多时间跟自己心平气和地谈话，有时我会用很多时间和自己争论不休。有时候就需要这样，像《鹿港小镇》我在写它的时候就要有这样一个环境。我心里必须有这样的拨动，这是心里自己对自己的一种挣扎，这时候就会有嘶吼和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