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演奏家 陈萨 在倡导“个性化”的时代,我们应该听到更多的演绎方式! | ||||
发布日期:2019/9/2 11:33:55 | ||||
钢琴演奏家 陈萨在倡导“个性化”的时代,我们应该听到更多的演绎方式!不被固定化的模式框住近日,舒伯特“鳟鱼”五重奏在小城遂昌奏响。这是作曲家舒伯特最著名的室内乐作品。陈萨这次携手四位弦乐演奏家(小提琴:Ian Svenson、中提琴:刘韵杰、大提琴:涂强、低音贝司:张达寻)一起演绎。 熟悉陈萨的乐迷都知道,她现在每年选一套曲子演出,去年前年的德彪西,再前面的肖邦玛祖卡,有时还会按照自己的理解重新编排弹奏顺序。“肖邦的夜曲和玛祖卡很不一样,玛祖卡因为它的特点,音乐性很丰富,让我有根据各种逻辑关系重新编排的冲动,但夜曲本身的旋律太美了。”陈萨眼睛一亮。“音乐本身是很抽象的东西,有点不可捉摸,但它就是和你的情绪、心情,甚至是生命体验息息相关。” 身为李云迪的同门、“钢琴金牌教练”但昭义的学生,长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的陈萨,说起话来却如男人般坚定、爽利,与她身着的黑色皮西装相得益彰。陈萨很强的个人意识、逻辑分析能力和表达能力减弱了女性音乐家所擅长的抒情性,使她仿佛“五四”时代的“新女性”。 年仅16 岁时,陈萨出现在英国利兹钢琴比赛的决赛舞台上,最终获得第4名的佳绩。21岁时,陈萨又在肖邦钢琴比赛中获奖。在第12 届范克莱本国际钢琴比赛中获得水晶大奖后,陈萨成为历史上唯一一位在三大顶尖钢琴比赛中均获奖的钢琴家。 对于让自己声名鹊起的音乐比赛,陈萨反倒很无奈,“我希望别人把比赛忘掉,虽然现在我介绍自己必须从比赛说起,但这是很无奈的介绍方式,其实别人看重的甚至不是比赛,而是我的头衔,而这只会促使更多的人参加比赛。我希望音乐会上的听众们来听他们喜欢的音乐,而不是来听履历,这会有助于音乐教育的良性循环。” 2015年,陈萨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标志着她作为一名钢琴家真正的独立和自由。“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像是互相激励的。自我能动性被很大程度地激发出来,的确有着一些让我都意想不到的效果。”陈萨在音乐上的探索和尝试常常带有她个人的特色,还出了一张设计感很强的专辑,曲目是极具色彩感的德彪西。 她不听自己的录音,也不听前辈或者同辈人的录音。为什么?“我更想对自己要弹的曲目保持好奇心和新鲜感,自己不受‘打扰’的第一感觉是很宝贵的,我想把这种感觉带到演奏中,也想把这种感觉带给听者。” 如今已是钢琴“中生代”的陈萨,正处在一种“较之更为舒服的状态”。她不需要再像初出茅庐的孩子一样费尽全力去博得视听大众的认可,向他们证明自己全面的能力,也不需要背负年迈须弥的老者一样的必然形象,在现在这个阶段,她愿意用时间和空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陈萨在采访中说:“独立出版、发行自己的专辑,我还真的非常引以为豪的。这让我想起很多摇滚歌手、摇滚乐队会做的事情,他们总是说自己想说的话,和做自己想做的事。哪怕是叛逆的,不合时宜的,小众的。我们这个时代可能已经被很多固定化的模式框住了,其实很多东西是可以被打开的。” 音乐是发现自我的途径记者:少年成名,有没有一个点让童年的你选择了音乐这条道路,而放弃小提琴选择钢琴又是为何? 陈萨:我至今印象仍然深刻的是父亲给我的一盘录音带,里面有《勃拉姆斯钢琴协奏曲》,很长,还有李斯特的钢琴曲。因为小时候父亲给我听的看的都是那种综合的录音带、录影带也是这样的,都是东拼西凑组成的合集,所以如果不每一首都对着曲名听,是不会记着演奏者是谁的。 所以当时我不知道他们谁是谁,但大师的光环带给一个幼小心灵的震撼是有的。若干年后,当我开始系统学习大师的作品,发现这一章我听过,那真的是一种重逢莫逆之喜。 学提琴一开始的时候,你是不会听到一个完整音域的,需要把基本功完成好,要先学会怎么样让它在你肩上不掉下来,你的头和肩一直处在一个不是很自然的状态,多多少少最后都会落下一些职业病,而当这些基本功都熟练到一定程度以后,你才能够听到一个完整的音域。在钢琴上这件事情就简单多了,你可以不会任何技巧,随便碰几个音就会有音乐性出来。这对一个没有耐性的孩子而言,是一种显而易见的选择。 记者:你从小是一个表现欲的孩子吗?我的意思是,你是否具备某些习琴的天分? 陈萨:我的父母周围有很多搞文艺的朋友,小时候我们一家就住在部队大院儿里,经常会有一些年轻人弹吉他跳舞唱歌,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大家就会聚在一起,想唱的也临时可以上来唱。我经常会在那个圈子里驻留很长时间,唱的可能都是电影里的插曲,我除了自己表演,还挺喜欢去教别人怎么唱怎么跳的,很活跃也很自由,是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成长。 我唱歌的音准很好,对旋律很敏感。其实我妈妈小时候就是这样,她在电影院里看的电影,听歌曲旋律,散场出来就能哼着回家,她到现在也是这样,我小时候就有一点遗传她这一点。我七岁多的时候摸到的第一台钢琴,摸到我自己的钢琴,可能快八岁了。 年轻的钢琴家应该充满好奇记者:近些年,在国际大赛上拿到奖项的中国人不少,可以说中国并不是缺少人才,也不缺乏诞生好作品的基础,但是中国的钢琴演奏家在录制专辑的时候还是以外国作品为主线,能不能从一个钢琴家的角度为我们分析一下原因? 陈萨:西方音乐史本身就比东方国家的音乐发展得更加深厚和具有体系化,所以年轻人要跳进去学习、演奏,包括录制专辑。可是我们自己也有很好的作品,也有很好的华人作曲家,现在的作品在不断被国际上认可和频繁地被演奏,这些都是很可喜的。但另一方面,中国钢琴作品的诞生需要时间和合适的土壤,可能也需要有经济上的支持,包括推广的平台。比如,我们现在有的国家大剧院青年作曲家计划和一直在活跃的北京现代音乐节都是极好的带领。作为演奏家,我们的任务是尽量去发现并且去把它们演奏的出彩,并带它们去更多的舞台。 记者:作为钢琴家,大多是弹奏古典音乐,古典音乐在很多人心目中神圣、高贵、精神内涵丰富的音乐,不知道你是怎么理解古典音乐的? 陈萨:其实古典音乐跟神圣和高贵并不是直接联系在一起的,或者说,为什么我们认为她是高贵和神圣的?古典音乐发展至今,记录着不同年代的作曲家们各自的人生感悟,你可以通过他们的作品去感受不同的年代和历史,也可以感受到每个不同的个体的发展轨迹,完全迥异,却横向和纵向的有共性,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现在的时代也能去热爱和追逐它的缘由。古典音乐是我们能拥有的发现自我的最好的途径,因此她的确具有神圣一般的价值,也因此而高贵。 记者:能否请你谈一谈选择曲目的思路?因为你实在是目前曲目最为多元化的钢琴家之一。不仅在国内,在国际上也是如此。 陈萨:曲目的选择或许可以用这样一个比喻,好像一个人在爬山,你爬过一个又一个山,也并不知道自己爬了多少。可是当你回看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走过很多路了。所以在积累曲目方面,确实是有变化的。 从最初是在学习的阶段,到逐渐进入职业生涯,再到现在,在思路上确实是有变化的。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我觉得应该弹的一些作品,你都要去学习,然后在作品中成长。更不用说,我们小时候去参加比赛,其中某些比赛是以某一位作曲家的曲目为中心的。像肖邦或柴科夫斯基钢琴比赛,自然会在曲目上有侧重点。 在2000年的肖邦比赛获奖之后,随之而来的音乐会上,人们自然期待你弹很多肖邦的作品。可我觉得对一位年轻的钢琴家,或者广义的年轻人来说,天性应该是充满好奇的,并不应该背着一个肖邦的“商标”去闯荡江湖。所以之后的一段时间,我还是狠狠积累了很大一部分其它的作品。2005年去克历本比赛的时候,曲目就完全由你自己决定,给你一种职业演奏家的身份和权利。从中,你就能够看到一位钢琴家的天性,他的风格取向。我想作为演奏家,会在潜意识中希望得到欢呼和满堂彩的现场反应。 可是这样过了一些年之后,隐隐约约,我发现确实有一种套路性的东西。包括我十分敬仰的老一辈大师,像阿劳,也提到上半场结束的时候,一定要有些效果。 记者:“什么是好的演绎?”在每个乐迷的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我很想知道你作为一个演奏家心中评判演绎的标准是什么? 陈萨:我觉得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其实当你拥有了一定的聆听经验以后,应该能感觉到支撑这个演奏者的“内核”是什么。我觉得随着自己演奏经验和阅历的增加,我越来越能接受不同的演绎风格了,只要演奏者是“诚实”的,他的演奏是忠于自己的,就会被接受。当然这里面存在着在作品和演奏者个性之间的平衡问题,是更倾向于自己的主观感受还是更遵循作品的逻辑?但是我觉得不管怎么样,在今天这样一个倡导“个性化”的时代,我们应该听到更多的演绎方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