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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钢琴诗人”傅聪 “对艺术一定要有走钢丝的精神,永远战战兢兢!”

发布日期:2019/6/24 11:32:47    
  

“钢琴诗人”傅聪

“对艺术一定要有走钢丝的精神,永远战战兢兢!”



       傅聪,1934年生于上海,7岁开始学习钢琴,9岁师从意大利钢琴家梅百器。1954年赴波兰留学。1955年3月获“第五届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三名和“玛祖卡”最优奖。1959年起为了艺术背井离乡,轰动一时,此后浪迹五大洲,只身驰骋于国际音乐舞台,获得“钢琴诗人”之美名。

   在六、七十年代的二十年间,傅聪举行了约2400场独奏音乐会;与包括耶胡迪·梅纽因、托塔里、丹尼尔·巴伦博伊姆、郑京和等等在内的众多国际著名演奏家合作过;录制了约50张唱片;担任过肖邦国际钢琴比赛、比利时伊丽莎白皇太后国际音乐比赛以及挪威、意大利、瑞士、葡萄牙、东南亚等国家和地区的音乐比赛的评委;演奏的足迹遍及几乎整个欧洲、美洲、中东、东南亚、日本、大洋洲各地。如此广泛、持久、频繁的艺术活动本身,已经是高度艺术成就的证明。

   1976年,傅聪在中央音乐学院举行了音乐会。同年的12月傅聪再度回国。以后,他几乎每年都进行演奏、讲学,已经到过北京、上海、西安、成都、昆明、香港等城市和地区。他主讲过肖邦、莫扎特、德彪西等专题,演奏过这些作曲家的以及舒伯特、斯卡蒂等人的作品。还与中央乐团合作,演奏了贝多芬的协奏曲;与中央音乐学院大学生乐队合作,演奏了莫扎特的协奏曲,并兼任指挥;还专门指导过中央音乐学院附中室内乐小组的训练。他的丰富的艺术经验,孜孜不倦的教学态度,博得广大师生及音乐爱好者的赞扬和尊敬。

  60岁以后

才真正懂得音乐

   作为世界乐坛元老级人物,傅聪在全世界享有崇高威望和声誉。1953年他应邀与上海交响乐团合作演出贝多芬的《第五皇帝钢琴协奏曲》,获得巨大成功。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他曾是美国《时代周刊》以及许多重要音乐杂志的封面人物,直到现在,世界上很多钢琴家仍常常向他求教。不过,傅聪却谦逊地说:“只要我多活一天,就越发现音乐的高深。我觉得,60岁以后才真正懂得音乐!

   傅聪一直为自己没有上过专业的音乐院校而遗憾,谦虚地称自己的手“硬”,所以必须每天不间断地练琴。上了年纪后,他逐渐把练习时间缩短为6小时。弹琴时,傅聪常常自得其乐,“这是上天给我事业的一种特殊眷顾!”

   在傅聪的钢琴人生中,父亲对他产生了十分重要的影响。作为我国著名学者、艺术理论家和翻译家傅雷的长子,傅聪自幼受到家庭的艺术气氛和学术精神的熏陶。傅聪在音乐上的成绩,无一不是受着父亲傅雷的教诲而逐渐取得的。在《傅雷家书》中,有一句话给广大读者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傅雷教导爱子要“先做人,其次做艺术家,再次做音乐家,最后做钢琴家”。这样的嘱咐,让他牢记一生,并为此践行至今。出于这种对人生、艺术的高度尊重,即使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傅聪始终觉得自己离父亲的期望还有很大的距离。 

演奏家

应严格遵守作品

   傅聪多年来孜孜不倦地钻研钢琴艺术,把东方文化很自然地融入西方音乐之中,以细腻纯粹的钢琴演奏丰富了东西方音乐,促进了东西文化的融合。同时,他还不断地研究肖邦、莫扎特、贝多芬、德彪西、斯卡拉蒂等作曲家的手稿,从而对这些作曲家的作品有更为切实的认识,使演奏更接近作曲家的原意,达到更新的境界。

   傅聪因其潇洒而富有个性的弹奏风格,获得了“钢琴诗人”的美誉。他的演奏犹如个性,一直都是自由的。但是,傅聪同时强调,自己的自由是“讲道理”的, 绝对不是“乱来”。“艺术有它自己的门道。钢琴家只是音乐作品的解读者,是“奴隶”,对作曲家的每一个音符都要绝对服从。虽然每个演奏家对作品都有自己独特的感受,但是这种感受,也必须建立在绝对服从的基础之上。”傅聪说。

   德国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赫尔曼·黑塞的音乐评论素以严格和苛刻著名。但他却写过一篇《致一位音乐家》音乐评论。他说他曾经听过很多位大师演奏过肖邦的作品,但是极少有人能够真正弹到他的心里去,而傅聪的演奏,是他听到过的最完美的演奏。傅聪的演奏缘何能给黑塞以深刻的震撼?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傅聪一生都在强调和秉行的“忠于原著”的理念。

   一般的演奏者总是希望自己能够通过乐谱上的标记和提示,使自己的演奏能够最大限度地符合作曲家的本意,尽可能地使作曲家原有的情思充分表达出来。而傅聪对于作品内涵的尊重无疑更上升了一个层次。他强调因为历史和时代环境的变化,要想真实地还原作品本身的、最初的意义,就要力求让自己回到那个时代中去,需要利用自己的历史知识和音乐素养,对当时的时代和环境进行重新建构,在此基础上,再充分借助于乐谱,才能够弥补作品因为历史发展而丧失的东西。

   在绝大数人来看来,乐谱上如何标记,演奏者就该怎样演奏。但是傅聪对于乐谱的认识不同于常人。肖邦的《升F大调第十三前奏曲》的拍号,一直都让出版社的编辑们头疼,因为在肖邦的手稿中,一开始是六四拍,然后划掉又写上了三二拍。多个版本中都是直接标注六四拍的,而且这一做法也没有引起其他演奏者的注意。但是对乐谱本身十分尊重的傅聪,对这个问题予以了认真细致的研究,他认为肖邦之所以划掉六四拍,写上三二拍,绝不是随意的行为,而是在有意地提醒演奏者要注意音乐的流动性,演奏起来,表面上是六四拍,实际上是三二拍。这种对于乐谱尊重的态度,使得他对肖邦作品的内涵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使得他的演奏上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在傅聪看来,在音乐表演中,一直都存在着一对矛盾,即演奏者的艺术个性和作曲家个性的平衡问题。对此,傅聪明确提出了应该以作曲家为主、演奏者为辅的平衡追求。傅聪认为,以作曲家为主,演奏者为辅,并不是完全做乐曲的“奴隶”,演奏者要有自己的演奏个性。对不同的作品,演奏者会有不同的理解和处理方式,如果演奏者能够以一种最真诚的态度,将自己对于作品的理解完全表现出来,那么他演奏的作品一定是有个性的。

   由此,他也批评了当下一些年轻演奏家盲目追求“个性”,随意更改作品的行为。“现在有一些年轻的演奏者,他们总想做音乐的主人,想怎样弹就怎样弹。而对我来说,面对音乐我永远战战兢兢,一辈子都在读谱。因为我觉得,我永远达到不了古典音乐作曲家那样的高度。” 傅聪还表示,自己最欣赏的演奏家是科尔托。“他是一个严格遵守作品的人。” 

开设“大师班”

传授音乐心得

   众所周知,傅聪是不收私人学生的。但是,他在世界各地开设“大师班”课程,传授音乐心得。不过,在讲堂现场, 傅聪却表示,自己不会教音乐,尤其不会教“如何弹钢琴”。

   他说:“音乐不在手指上。”并同时指出,中国学生缺乏的不是弹奏技巧而是对西洋文化的整体认知。“文化修养这个东西是骗不了人的,也不是急功近利能学得了的。” 傅聪说,“如果你的积累够,在音乐上,你联想的范围就要大很多。”

   据悉,傅聪指导过的一位俄罗斯女学生近年就曾获得过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的金奖。“俄罗斯演奏家的演奏风格不那么严谨,通常比较随意。但这个孩子,经过我的引导,走到跟俄罗斯风格完全不同的另外一条路上了。而她的获奖,至少说明,当下的古典音乐界还是认可严谨的肖邦音乐解读的。”

   直到今天,傅聪依旧保持着每天练琴的良好习惯,雷打不动,尤其是演出前的一两天,更是高达10多个小时。像他这样享誉国际的著名艺术家,按说能轻松自如地应对演出活动,可他总是会在演出前十分紧张。“对艺术一定要有走钢丝的精神,永远战战兢兢。”傅聪说。其实,这种紧张,是傅聪对音乐的敬畏感,永远把每一次演出当作第一次演出,对音乐极其认真,以至于神经都会“紧绷”。从这一点上,可以感受到他谦虚谨慎的人生态度和艺术态度。

   如今已经80多岁的傅聪依然出现在世界各国的知名音乐厅里、大师班上。当问及他“是否打算退休、写写回忆录”时,这个享有世界性声誉的钢琴家爽朗大笑:“我是钢琴的‘奴隶’,人生的大半辈子消磨在琴上,是很辛苦,但我还没有退休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