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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声台形的有力武器帮助演员塑造角色 ——从“余永泽”中获得的思考

发布日期:2019/6/11 10:09:10    
  

用声台形的有力武器帮助演员塑造角色 

——从“余永泽”中获得的思考


       内容摘要:

   表演需要演员非常连贯的情绪才能将戏演好,而且表演的细节很重要,细节的增加,可以让人物更加丰满,并且可以侧面体现出人物性格,也更容易使人信服。失去了声台形,表演也就称不上表演。台词的逻辑重音和形体的正确表达,直接影响到了表演的准确性,这三者是形成好的表演的基础,而好的表演也可以带动形体和台词的展现,所以是互相联系,互相成就的,很多逻辑重音的拿捏,以及一些形体的增加,都可以为自己的表演增添光彩,也能更好的塑造人物。

   关键词:塑造人物、台词重要性、形体表达

   引言:

   这篇论文是我在饰演话剧《青春之歌》中余永泽的过程中,得到的个人收获和对演戏的一些思考。作为演员,演好戏是我们的个人使命,也是应该做好的本职工作,但是在演戏的过程中,我们要思考如何演好戏,这更是重中之重。本篇论文中,我谈到了如何良好的塑造角色,如何正确的表达台词和形体。作为演员,我们要将戏演细,要让观众信服我们的角色,才算的上一个好演员。

   一、 关于塑造人物

   塑造人物是演员的最高任务,甚至是唯一任务,说起来比较“空”,好像高不可攀,但是做起来其实是一个积少成多、聚沙成塔的过程。具体地说,就是从“声、台、形”上下功夫。

   最初,我是怀着忐忑和崇敬的心情进入到话剧《青春之歌》剧组,之所以忐忑,是因为电影学院的话剧历来就不是强项,而且自电影学院毕业以来,我就再也没有演过话剧,对这样一个舞台已经感觉到有些生疏,之所以崇敬,是因为我将要扮演的余永泽曾经被话剧大家于是之先生成功塑造,并成为经典。所以我在进组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演话剧,我是小学生!”。这样一句调侃的话,除了让自己略显谦虚之外,其实也承认自己在话剧的领域,确实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

   其实关于影视表演和话剧表演的异同,已经是一个老掉牙的命题,我今天斗胆再说几句,试图说出一些新意,那就是,影视表演和话剧表演没有本质的差别。影视表演刚出现的时候,因为分镜头和片比的原因,使得演员在演戏的时候可能一句一拍甚至是一个表情一拍,从而导致表演不连贯。因此影视演员在训练时也会有“迅速入戏”之类的要求。相对而言,话剧表演就显得连贯多了,很多情感上的起承转合,从无到有,连贯又过瘾。近些年随着数码技术的发展,影视剧拍摄过程中“片比”一词慢慢地退出了历史舞台,尤其是电视剧的拍摄,经常是整场戏用全景拍下来,再分切近景镜头,甚至是多机拍摄。演员演上三两遍,甚至一遍就通过,这样一来,影视表演也就变得顺畅连贯了。其次是话剧表演,虽然演出的时候是从开幕到闭幕贯穿不止,连续不断。但是话剧在排练的时候也是以“场”为单位,一场一场排,一段一段练。所以从这个意义上说,影视演员和话剧演员在创作阶段的体验感是没有本质区别的。那么,这个“本质”是什么呢?我说是——塑造人物。

   在此我想借用余永泽这个角色举例,比如正戏的一幕一场的开头,余永泽出场,剧本提示是“哼着曲子上”。内容上,我选了《牡丹亭》中的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以衬托风雪交加的情境。这句唱还得到了专业昆曲演员的肯定。根据人物的身份、学识和社会地位,余永泽是一个文化素养很高的人,而且也是有一些生活情调的,所以我和导演商定哼唱昆曲,而不是市井百姓喜闻乐见的京剧。普通观众不一定能注意到这个细节,但我觉得这样更接近余永泽的人物形象。再说第三场开场,剧本提示是余永泽拿书哼曲上,发现林道静不在家,生气地把书扔在地上。为了和第一场哼曲有所区别,我设计余永泽吹箫上,满心欢喜等着爱人林道静的夸奖,发现爱人不在,就愤怒地顺手砸箫,反应过来之后又表现出舍不得的样子,继而改为摔书桌上不易摔坏的书本,所以“摔书”就为这台戏增添了一抹色彩,并且依然在余永泽这个人物之中。

   再比如一幕一场的后半段,余永泽用宋瓷古董杯子请罗大方喝酒,并求他办事,不欢而散之后,独自喝了几杯闷酒,这个时候林道静过来抢过酒瓶并劝他不要生气,然后余永泽大骂罗大方。在这样的一个规定情境下,我认为应该借助一些形体动作来帮助余永泽“大骂”罗大方,如果能墩一下酒杯就好,但是为了“墩”而“现拿现墩”就会显得刻意,于是我就设计林道静过来抢酒瓶的时候左手拿杯右手拿瓶准备倒酒,酒瓶被抢走之后杯子还在手中,但是林道静还要说一句台词才轮到余永泽“大骂”,端着杯子等她说完再墩仍然有“为墩酒杯而不放”的嫌疑。这个时候更加应该挖掘规定情境,让动作变得更有机。余永泽想喝酒,酒瓶又被抢走了,这个时候他完全可以找酒,找杯子壁上挂着的残酒,仰脖嘬吸尽净,此时林道静正好说完那句台词“不要跟他生气,办法总是会有的。”余永泽酒杯一墩,同时说出“跟他生气?……”动作设计到这里其实就算是完成了,可是如果继续深挖规定情境,还能发现,余永泽对这两只宋瓷古董杯视若珍宝,今天贵客临门才舍得拿出来使用,一来有些显摆的意思,二来表示对客人的重视。既然如此珍贵,那么在失手一墩之后应该马上反应过来,心疼抚摸,确认无损,而且更加恼火,继而骂道“他是什么东西?值得我生气?……”回过头来想想这一小段戏,起初我只是想加一个“墩杯”的动作,没想到被规定情境回赠了“喝残酒”和“心疼抚摸”两个有效动作,真是意外的惊喜,而且和第三场“摔箫却不忍”也形成了前后呼应。

   在塑造余永泽这个角色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在塑造角色的过程中,是需要围绕人物的基本形象进行添加的,一定要符合人物的基础上,再去增添色彩,这样人物就会显得更立体,也会让观众获得看戏的乐趣,也更加体会到了,塑造人物的重要性,虽是基础,但是这个基石要打好,才会有聚沙成塔的效果。

   二、 台词在表演中的重要性

   我们都知道话剧是说话的艺术,所以台词自然是重中之重,那么台词的重中之重是什么呢?我认为最重要的是——逻辑重音。当年台词老师张华先生给我们讲课时说到“人们在生活中所说的话,逻辑重音一定是准确的,因为这话是自己的,自己想表达什么是明确的、清晰的。而话剧台词则是角色的话、别人的话,把别人的话说准、说好、说得像自己的话,那是有难度的。”

   在《青春之歌》的排练过程中,我因为一段台词的处理和导演产生了分歧,那个片段是这样的:在未经余永泽同意的情况下,林道静擅自收留了逃亡的卢嘉川(余永泽心中的情敌),并且答应卢嘉川帮他执行送情报的任务,临行前还给卢嘉川戴上了原本织给余永泽的新围巾。林道静离开不久,余永泽就带着疑惑提前回家了。

   剧本①是这样写的:

   【(门突然被打开了。余永泽怒气冲冲地进来。卢嘉川微笑着点点头。)

   卢嘉川:(从容地叠起纸)老余,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余永泽:(极力克制着)你在我家做什么?

   卢嘉川:小林叫我等她一会儿。

   余永泽:(被刺痛)叫你等她?!她刚刚特意来叫我晚一点回家,原来是你在家里等她。(猛然看见他脖子上的围巾,气得说不出话来,指着他)你还戴我的围巾……

   (余永泽猛地扑上前去要取围巾,卢嘉川不明所以条件反射地推他一把。)

   余永泽:(涨红着脸)那是我的围巾!(声音颤抖)是她用我的钱买的毛线,给我织的围巾!卢嘉川,林道静是我的妻子,你不要用你的主义和道理去迷惑她,破坏我们的家庭,我们的幸福!……】

   在排练时导演提出,从“你还戴我的围巾”开始,每个“我”都是逻辑重音,都需要重读,以显示余永泽对卢嘉川的态度,同时彰显自己主权的不可侵犯。这个提议大体我是同意的,或许很多演员会被很多个“我”字冲昏了头脑,导致全部全都重读,按排比句处理。当然,按排比句处理,观众可能听不出什么错误。但我认为,第一句“你还戴我的围巾”恰恰不应该强调“我”,而应该强调“围巾”。对于我的个人观点,我是这样思考的:你在我家等我妻子,你喝了我家的水,坐了我的书桌,对于一个男人的尊严来说,这可以说是对我家庭位置的侵犯,更何况是戴了我爱人给我织的围巾,这些是物体上的变化,我考虑到把重音放在“围巾”上,就是考虑到了你在使用物品的时候,没有分寸感,用了家里的东西也无妨,但是竟然还戴了我的私人物品。而之后陆嘉川推我后,我说的“嘿!你还敢推我?(开始递进)那是“我”的围巾!(宣誓主权)是她用“我”的钱买的毛线,给“我”织的围巾!”重音虽然相对独立但是是相互关联的。

   在排练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身为民国时期北京大学国文系的高材生,余永泽竟然没有一句“文绉绉”的台词,而余永泽这样的知识分子,在说话时夹带一些文言雅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而且应该是自然流露而不做作。我马上跟导演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导演说,不用,你自带这种“文绉绉”的气质。一句话夸得我暗自欢喜,竟然忘记了辩驳。

   但是在联排的时候,一幕一场余永泽出场的手持道具中,增加了一束梅花,导演要求进门后插入书架上的梅瓶中,以渲染春节前的气氛。我看见梅花,突然想起两句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这两句诗如果塞在插梅花的动作中既流畅又不突兀。还解决了前面的疑虑。于是,就在插完梅花走向林道静的一系列动作中,余永泽念完了这两句诗,确切的说,是一句半:“墙角数枝梅,凌寒独……小静,怎么了?不高兴啊?……”

   记得在相声《八扇屏》②中有一句话,叫“演员的肚儿杂货铺儿”。说的是演员应该广览多读,知识涉猎广泛,天文地理、三教九流,不求深,但求杂。这虽然是一句笑话,却也提出了对演员综合素质的要求。还剩下一点篇幅,我想随意叙述一些跟表演关系不大的零星小事,来辅助说明“功夫在诗外”。

   在这样的一个人物塑造中,台词起到了很大的辅助作用,所以我们在研读剧本时,一定要把台词读透,在有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加上一些辅助表演的台词,使得你的表演更加准确。

   三、 形体在表演中的重要性

   在《青春之歌》第一场中,余永泽老家的佃农魏三伯来找余永泽借钱回家,余永泽不愿意借,又不想他赖着不走,就掏出一块钱打发他,魏三伯还嫌少不肯要,最终还是要了,失望地走了……民国时期的一块钱到底有多少购买力,现在已经无法精确换算了,而且在战争时期就更加混乱。但是在我的知识体系中有这样一条信息:银元是硬通货,一定比壹元纸币更值钱、更保值。我记得鲁迅先生花八百银元在北平买了一个四合院、当时一个工人一个月工资是五到十块银元等等,根据这些信息综合判定,余永泽给魏三叔的应该不是一块银元,而是一块钱纸币,否则魏三叔没有理由嫌少。所以我向道具要了两个银元和几张纸币,放在裤兜,掏兜儿的时候故意把银元掏响,却并不拿出银元,然后从几张纸币中挑出一张一块的,转身递给魏三伯……这样一来,一个简单的掏钱动作就变得复杂而有年代感,信息量也更加丰富了。

   在我和陆嘉川的对手戏中,因为他戴了我爱人的围巾,所以我跟他起了争执,所以那一段余永泽的情感和肢体是非常丰富的,因为有了肢体的丰富感,加上情绪的调动,所以调度就会非常好看,在观众的视角上,这一段戏就会显得有趣很多。所以我们的形体不仅会让我们的表演更出彩,而且还会增加观众的视觉体验感,形体丰富的戏剧会更好看,也会更耐看。

   还有一件趣事,北京人艺的前辈李滨老师看完演出很高兴,给我们提了不少建设性意见。由于跟我认识,还多问了我一个问题:一幕一场是春节前夕,大冬天的,余永泽一直拿一把折扇是什么意思?我机智地回答道,这是古人玩的文玩扇。我最后用这样一句俏皮话来结束这篇文章:练好声台形,表演通通行!同仁共勉!

   结语: 

  在我们塑造角色的过程中,塑造角色是基础,也是最应该打好基石的部分,不过台词和形体对于表演的辅助作用也是不容小觑的,之所以不另辟一块单谈表演,是因为前面三块处处在谈表演。我认为,离开声、台、形谈表演都是空谈,不重视声、台、形基本功的演员,表演课得分再高也是虚高。 


参考文献: ①话剧《青春之歌》中部分剧本 ②相声《八扇屏》 

作者简介: 

姓名:陈创 

学历: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本科

单位:爱星娱乐艺人经纪有限公司

职业:演员 研究方向:表演中的角色塑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