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生活报

  

著名钢琴演奏家鲍惠荞 钢琴教育应少一些功力,多一些美育, 孩子在练好钢琴技术的同时也要学好文化课!

发布日期:2019/5/28 16:49:03    
  

著名钢琴演奏家鲍惠荞

钢琴教育应少一些功力,多一些美育, 

孩子在练好钢琴技术的同时也要学好文化课! 

   鲍惠荞,著名的钢琴演奏家,现为中国音乐家协会全国器乐演奏(业余)考级委员会专家委员会副主任、中央乐团(中国交响乐团前身)社会音乐学院副院长。

   几十年来,鲍蕙荞作为钢琴演奏家,曾获第二届乔治·艾涅斯库国际钢琴比赛第五名(1961年),全国钢琴选拔赛第一名(1965年),第四届全国音乐作品评比获“优秀演奏奖”,并获得全国“金唱片”奖;她进行过无数次演出,多次举办个人独奏音乐会或与其他钢琴家联袂演出。

   2000年,鲍蕙荞与几位音乐界同行,编选出版了一套20册之多的《新思路钢琴系列教程》。它的篇幅浩大,内容丰富,在收入的2000多首钢琴曲中,有一半以上是国内流行的各种钢琴曲集所没有的。2002年,鲍蕙荞又出版了30万字的《鲍蕙荞倾听同行——中外钢琴家访谈录》,这是国内第一本钢琴家写钢琴家的书。   这些年来,鲍蕙荞除了在全国各地不断演出外,1991年作为团长率团成功地出访了东欧三国;她的足迹还遍及奥地利、日本、新加坡、罗马尼亚、智利、以色列等几十个国家。她历任中国各届钢琴大赛和国际上许多重要赛事的评委。在鲍蕙荞的钢琴生涯中,最令她欣慰的是,曾在“鲍蕙荞钢琴艺术学校”学习过的学员、她亲手教过的孩子,多人多次在国际国内的钢琴比赛中获奖。

 弹钢琴 也要学好文化课

   在少儿钢琴培训如火如荼的当下,鲍蕙荞一面欣喜,一面担忧,“有时候,有些家长不免受到了功利影响,让孩子学琴的目的并不那么单纯,尤其是过分追求考级。”这位中国音乐家协会全国器乐演奏(业余)考级委员会专家委员会的副主任,直言不讳,“有时候,用一些应急手法是可以通过考级的,钢琴考级也有应试教育的成分,但通过了相应的等级,并不一定就具有与之匹配的能力。可以考级,但还是要打好基础。如果把本来是素质教育的东西,变成了应试教育,这就走偏了。”

   在她看来,国内的钢琴教学,无论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老师都过于严厉,“我们的老师过分严厉,批评多,鼓励少,这很伤小孩子的自信心。”鲍蕙荞介绍道,她在教学生的时候,通常采用让学生“自省”的方法,“一个学生总在一个地方犯错,我就给他数着,到那个地方就让他重弹,弹到第9遍的时候他终于发现错在哪了,这样他会记得更牢。”

   此外,鲍蕙荞不赞成时下的一些钢琴教学理念,如撇下文化课专攻钢琴的做法。她认为中国的琴童在16岁之前水平要远远高于同年龄的国外选手,“因为我们的老师、家长严格,孩子的基本功和技术都很好。但为什么16岁之后,就表现出后劲不足,尤其在音乐的理解和风格的把握上有很大欠缺?因为他没有文化和阅历的滋养,只会机械地弹琴,人已经木了。”

   怎样的音乐教育称得上好?鲍蕙荞分享了一件小事,“有些家长会特别在乎孩子有没有得奖。很多年前,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在美国参加儿童钢琴比赛,这个女孩在她那个年纪组得了第一名。在美国,华人的孩子弹奏程度普遍很深,中国家长又多是虎妈虎爸式教育,总能得奖。但是,我的朋友跟我聊天时,并没有吹嘘自己的女儿得了第一,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那些美国的孩子和家长,那些孩子的弹奏水平非常浅,但他们都高高兴兴地去参加比赛。结果公布后,美国家长带着自己的孩子,又高高兴兴地去祝贺这些得奖的孩子。”她感叹,“这才是真正在培养孩子的性格,培养他们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受这样教育成长的孩子,他们的心胸是坦荡的,干净的,磊落的。我希望钢琴这门艺术在教育、在社会中发挥的作用,也是这样的,少一些功利,多一些美育。如果每个人都能把好的影响散播到社会上,我们的社会将越来越健康。艺术本该是这样纯净的。” 

 钢琴教学要 心热、脑冷、耳聪、目明

   鲍蕙荞以多年的演奏和教学经验,把钢琴教学的要领概括为“心热、脑冷、耳聪、目明”。

   “心热”指的是对钢琴艺术的热爱。鲍蕙荞分析,现在很多琴童在学琴时感到非常痛苦,原因在于他们学琴并非出于自己的热爱,而是来自父母、老师的强迫,“这可能是现在学琴的孩子与我这一代人的最大区别。”鲍蕙荞建议,钢琴教师应该在这方面给予学生引导、帮助,而不是只教授技术。

   与“心热”相对应的是“脑冷”,即钢琴教师要怀着诚挚之心,对学生有准确、冷静的判断。很多找鲍蕙荞学琴的孩子都被她劝退了。“那些孩子的天赋、条件等对于钢琴学习来讲并不理想,更不适合走职业艺术道路,我必须真诚地告诉他们。”鲍蕙荞说,她这种做法在业界并不常见,很多老师不顾学生的实际情况,一味“鼓励”其学琴、当音乐家,其实是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把数量众多的学生送进音乐学院可以使教师名利双收,但学生的未来发展却堪忧。

   如果说“心热”“脑冷”侧重宏观方面,那么“耳聪”则涉及微观的技术层面。“钢琴教师、学生必须训练出‘钢琴的听觉’。”鲍蕙荞说,所谓“钢琴的听觉”不仅指听清音符,节奏弹得对不对、准不准,更是对于作品风格、音乐内涵以及钢琴音色、美感的综合把握。“弹对了不等于弹得动听,我碰到过身体机能、技术都不错,却对钢琴之美几乎毫无感觉的学生,非常可惜。‘钢琴的听觉’要从小抓起,从日常的练习开始培养。”鲍蕙荞说。

   鲍蕙荞所说的“目明”,则涉及钢琴教育的心理层面。“老师要善于发现学生的心理问题,并及时给予疏导。”鲍蕙荞说,她曾带两名学生到国外参加钢琴比赛,其中一名先上场,发挥极好,另一名就因此有了压力,变得紧张、不安。“我发现了学生情绪的微妙变化,及时疏导,后来,这两名学生都在那次比赛中取得了优异成绩。”鲍蕙荞说。 

青年钢琴家要能坚守本心

   记者:您跟许多青年钢琴家做过访谈,您对他们有何期待?

   鲍蕙荞:我自己起步很晚,我9岁才开始学钢琴,而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业余地在学习。现在的青年钢琴家们开发得早,基础很好,又是在黄金年代出国深造,能够学习到很多先进的技术和知识,他们跟我们这一辈人所处的环境和条件,是完全不一样的,他们应该是现在和将来发展中国钢琴事业很重要的力量,很多青年钢琴家也起到了很好的作用。

   我生活在北京,对中央音乐学院的青年钢琴家了解得更多,有些中青年钢琴家承担着很重的教学任务,在教学方面也取得了很好的成绩,难得的是,他们还能坚持演奏,而且是高水平的演奏,能够开成套的、大部头的作品音乐会。他们在承担繁重教学任务的同时,不放松自我,有勇气弹奏这些难度系数如此高的作品,难能可贵。我非常钦佩这些青年钢琴家,他们非常了不起,如果青年钢琴家都能有这样的精神,我们的钢琴事业将充满希望。

   记者:但也有一些青年钢琴家受到批评,甚至一些曾被誉为“天才”的青年钢琴家在演奏现场出现重大“演出车祸”。

   鲍蕙荞:确实,也有一些人会受到这个时代比较浮躁风气的干扰和影响。我也听说了一些青年钢琴家会忙于赚钱而荒废本业。当然,要报酬是必然的,但能不能在获得报酬的同时保持优秀的技术,能不能成正比?

   我希望青年钢琴家都能有一些职业操守。我们可能无法撼动大的潮流,比如商业化、娱乐化,无法抵御时代的变化,但至少在这种潮流里,要能够保持自己的一份坚守,让钢琴事业和钢琴教学更干净。搞音乐的人,本身就需要有美好的心灵,要真诚付出,那才能跟我们要表达的音乐相匹配。如果你的心灵不是那么美好,不是那么干净,但是又想表达那么美好的音乐,那就分裂了,是矛盾的。

   记者:那中国的钢琴家们目前应该努力的方向是什么?

   鲍蕙荞:我不能提出任何方向性的目标,只能说,我们在为中国的钢琴事业努力,不管是像我这样年纪大的,还是青年钢琴家,大家都尽自己的力量添砖加瓦。每个人所处的位置不同,最重要的不是提出什么宏大目标,而是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在教学岗位的就竭尽所能教好学生,在舞台上的就努力练习,提高演奏水平。

   记者:钢琴在您的生命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鲍蕙荞:我很难想象我的生命里没有音乐、没有钢琴。对我来说,钢琴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饭碗、爱好、职业,它真的是我生命里的一部分。很多老钢琴家会跟我有同样的体会,学习钢琴这条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不是父母选的,甚至父母当初会反对,但因为是自己要学,所以我们到老了也无怨无悔。现在有一些青年钢琴家功成名就之后就放松了,这是不一样的。我如此热爱钢琴艺术,把钢琴当成了一种信仰,当你把一件事变成自己一生要追求的东西时,那是永不停歇的,直到现在,我出去度假几天没练琴都会很不习惯,甚至有一种负罪感,仿佛有了一种惯性,停下来就坐立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