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海 我不是大师是“漏斗” 让外国人学琵琶是我的梦想! | ||||
发布日期:2019/5/7 10:40:09 | ||||
刘德海 我不是大师是“漏斗”让外国人学琵琶是我的梦想!刘德海,著名琵琶演奏家、教育家、中央音乐学院教授,在国内外享有盛誉。上世纪70年代初,耳熟能详的《草原小姐妹》问世,成为中国音乐史上的第一首琵琶协奏曲,而开此先河的其中之一正是刘德海先生。到了70年代末,中国的琵琶艺术开始走向西方的舞台,而将这中国的琵琶声弹到西方的也是刘德海先生。 刘德海的演奏严谨、完整、技术纯熟、音色宽厚,擅长表现多种风格的乐曲,代表作有《狼牙山五壮士》、《十面埋伏》、《夕阳箫鼓》、《汉宫秋月》和《平沙落雁》等。 琵琶与数学刘德海和数学确实有着不解之缘。他年轻时曾经考上浙江师范学院数学系,而且考分颇高,显得造诣不浅;只是在他最终选择了弹琵琶而进入中央音乐学院以后,才不得不将数学“忍痛割爱”。然而,厚实的数学基础却使刘德海在日后的艺术生涯中获益非浅。当他成名后,他想:弹琵琶,弹琵琶,“琵”就是弹,“琶”就是挑,弹挑,弹挑,这一弹一挑就有着千变万化,就有着几十种乃至上百种技巧,只有把握住其中的规律,琵琶演奏才能够有所创新,不断提高。那么,该如何科学地总结一下,使现有的琵琶演奏艺术升华到更完美的高度上来呢?过去弹琵琶的传艺都是口传心授,各流派各说各的方法,各说各的理。这怎么成?应该用科学的方法把演奏琵琶的艺术总结出来。于是,刘德海开始了潜心钻研。1970年,我国著名数学家华罗庚教授在全国范围内推广使用数学成果——优选法,使颇有数学头脑的刘德海不由得从中受到启发:既然“优选法”可以运用到工农业生产、军事和日常生活中,我们搞艺术、弹琵琶的是不是也能应用一下呢?他深知“弦上的奥妙是在弦外”,光是死抱着琵琶,学到的也只能是一般的水平。要想弹好琵琶,必须学会在弦外下功夫,并把弦外的功夫运用到弦上去。 何谓“优选法”?即是为解决某一问题,利用一定的数学原理,合理地安排试验点,以求迅速找到有关因素的最佳点的试验方法。这用在弹琵琶上就是“在一根弦上是否存在着一个‘点’,在这个点上弹出的声音最好听?”这个问题,已经埋藏在刘德海心中好几年了。华罗庚肯定了刘德海的大胆联想——数学上的优选法同样适用于弹琵琶,并且说明了在一根弦上确实存在着这样一个点。为了寻找这个点,华罗庚还列出了数学公式进行计算。果然,华罗庚算出的“最佳点”,与刘德海经过长期摸索而确定的弦上的位置不谋而合。这就终于证实了,在一根弦上发出的最佳音是一个“点”而不是一条“线”。这个“最佳点”就是在琵琶上弦长十二分之一处。在这个点上,音色格外好听。 从此,刘德海就把数学上的“优选法”应用到了琵琶曲的演奏上。科学和艺术融为一体的效果,使他的琵琶演奏技巧推陈出新,动人心弦。在《唱支山歌给党听》这首琵琶曲的演奏技巧上,他利用弦上的“最佳点”,把丰富的感情表达得情真意切,引人共鸣。同是这首曲子,其他的演奏者和他相比,就不免相形见绌。这不得不归功于数学对他的启发和帮助。 刘德海在谈到数学对他艺术上的帮助时,深有感触地说:“年轻时学好任何一门文化知识,对于将来的事业都是有帮助的。要想有所创新,必须兼收并蓄,不能单打一。数学对于我弹好琵琶起了不小的作用。” 琵琶与“我”记者:您是人们敬仰的琵琶演奏家,上个世纪70年代一曲琵琶协奏曲《草原小姐妹》开创了中国民乐与西洋管弦乐“合作”的先河,而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您又开始创作了许多琵琶作品,而这些年在舞台上很少见到您了,您在做什么呢? 刘德海:在近十年里,我在想办法让我们的音乐找到土地。我们的音乐都记录在文本上,但它源自土地,记载到文本上以后,就变得凝固化了。我提出的口号:“音乐要绿色革命。”这绿色的绿字,就是接地气,就是民生。民生在哪里?主要还是在农村。我的切入点是泉州南音,它现在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我提出中国民族音乐的希望还是在田园,要回归。 记者:您提出琵琶回归,您觉得要回归到哪里呢? 刘德海:明清以后,在南方形成了五大流派,把全国的琵琶文化都吸收在里面,我们需要再回到江南去。江南丝竹柔中带刚,刚中有柔,像竹、像丝一样有韧性,我们中国音乐的特点首先是丝竹,回归江南的丝竹会减轻我们的浮躁。琵琶现在的脾性很躁,受到娱乐化的影响和虚无主义无调性的影响。我不是去否定别人,我是想要一个基地,要一个基因,这是我们传承人需要考虑的,所以这几年,我选择默默无闻地做老师。如果我想在社会上追求名、追求利、追求掌声,也可以。但我认为,现在更需要的是我把这些时间用在我的创作上,我跟学生说,你们演奏我的作品去挣钱,很好,你们挣钱的时间,刘老师正在搞作品创作。 记者:从您上个世纪60年代创作《马兰花开》到最近的创作,您怎么看自己的琵琶作品? 刘德海:我整个的过程是在变化的。最初的创作是非常叛逆的,我就感觉到老曲子很多我要“改变”它,做了很多比较过激的东西。那时候我是年轻人,把传统的东西也改头换面了很多。有的是环境的缘故,比如《春江花月夜》上面要求一分钟,《十面埋伏》被要求只演5分钟,我遭到了很多老前辈的非议,说我不尊重传统。而我晚年从激进转化为保守,过去“保守”是贬义词,其实保守要看你保什么。现在评论我的话是:“刘德海是激进主义加保守主义两者的结合。”既激进又保守,用个漂亮的词就是“新古典主义”。我现在的创作风格有古老的传统精神,但我的手法是新的,用新的技巧来表达最传统古老永恒的情感。我们民乐处于当今全球化娱乐化的消费社会和炒作的虚无主义环境中,新古典主义是一条出路。 记者:您理想的琵琶发展状态应该是什么样的? 刘德海:我是中国的琵琶传承人,我希望琵琶也要像吉他一样,让很多外国人来学琵琶,这是我的梦想。让世界通过琵琶来了解中国人,来了解中国,而不是通过琵琶娱乐来了解中国。现在的中国文化发展遇到了讲多元不讲一体的现象,费孝通讲多元一体是辩证的,孔子讲和而不同,光讲多元,光讲不同,不讲一体是当前最大的危险。作为表演,极度张扬个性是可以,作为教学生,不可以;把音乐的个性作为教科书,不可以。 记者:很多人称赞您为“大师”、“泰斗”,可您为什么说您只是“大师傅”? 刘德海:他们说我是“大师”,我不是。说我是“泰斗”,我不是,我觉得我是漏斗,我愿意把东西漏给大家,我不愿意做“泰斗”,“泰斗”把自己固化了,但我还在做。我也比大师厉害,我比大师多了一个字——“大师傅”,大师傅不是形容词。一个全球的哲学家开完大会归来说:“要回到日常生活。我们的理论要回到日常生活,我们的意识形态要回到日常生活。”“大师傅”三个字就是让我们琵琶人,我们文化人都回到日常生活,才能有大的创作。现在我们很需要坐冷板凳,但很多年轻人坐不了,他们要去外面打拼扩大影响,但是我觉得他们也需要坐一下冷板凳,众多学者创造经典都靠的是坐冷板凳的精神。我的学生在这几年开音乐会时都有一个反馈,不是“获得强烈反响”,不是“鼓掌热烈”和“震撼”,那是什么呢?是观众能够安安静静坐下来听琵琶了。本来琵琶开始慢慢“吹牛”了,慢慢碎片化了,琵琶演奏变成了看琵琶、表演琵琶,能让人坐下来安静地听,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反馈。我在中央音乐学院讲课时,从几岁的孩子开始,全场都非常安静,你能看到琵琶在呼唤他们,他们在呼唤琵琶。 记者:您还是每天坚持练琴吗? 刘德海:这是我的命,不弹就活不了。我热血沸腾才去创作音乐,所以我要保持我十个手指的状态。 记者:您对琵琶学习者们,在学习上有什么建议吗? 刘德海:学琵琶首先要练好基本功,小时候要将童子功把握好、坚持住,才是保持艺术青春常在的法宝,只有在年轻时练好基本功,才能在而立之年达到炉火纯青,从而使自己的艺术道路走的更长更远。我总结了一下训练基本功的‘十六字诀’:“细水长流,有点有面,有主有辅,要有音乐”,这十六个字,缺一不可。 |